2010年4月13日 星期二

慷慨是正義的花朵


去年是我的母校甲洞華小百年校慶,一、二、三校董家教及校友會各機構決定再拓新境,藉此盛會,籌建一座4層樓的新校舎,作為甲洞華小二校之用,讓一、二校都擁有各自的校舎,以擺脫50年來共校之苦。
雖然遇上金融風暴,經濟不景,可是卻不能阻止籌建新校舎的熱誠,仁漿義粟,源源而至,我發現有一位賣花的老婦,竟然慷慨捐獻38千,頓時令我肅然起敬。
我雖然不認識她,但我知她是出身寒微的窮家女,還被關進集中營,今天卻能如此慷慨,我決定要見見她,向她致敬。
在她弟弟的安排下,在一個星期日的早上,我們做完晨運之後,驅車到文良港熱水湖新村的巴剎,在一個花檔見到了這位久聞其名的婦女----蕭思蓮女士。
她穿著樸實,滿臉皺紋,身材消瘦,但平易近人。一看就知是飽經風霜,我實在不敢相信她就是一位曾經叱吒風雲,颯爽英姿女強人。
她在花檔忙了一陣,不忘招待我們,到左近的一間茶檔請吃著名的魚丸粉,而且娓娓講述童年苦境,只在甲洞華小的前身,崇德學校唸過夜學補習班,沒有受過正規教育,加上家裡非常窮困,她僅能當個割膠的工人,每天賺取一塊幾毛錢的工資。而英國人卻從我們的國土吸取各種的資源以自肥,因此,她憤憤不平,決定參加社會運動,希望通過政治斗爭,剷除貧窮,爭取公平社會。
艱苦締造了她的剛毅,對她的理念非常執著,堅守自己的立場和原則。1969年513過後即被當局拘留至1980才被釋放,前後達11年之久。她形容最寶貴的青春就消失在集中營,但她無悔無怨,出來後就在文良港熱水湖新村的巴剎找一個檔口賣花至今。歲月催人老,彈指一揮間,今天雖然年逾七十,老態畢露,但仍然爽朗,靠自己雙手,克勤克儉。天道酬勤,經過三十年的苦心經營,她已漸入佳境,成為小康之家。
對一個擺檔賣花的老婦,能如此大方,自動捐獻一間教室,我對她表示感激。其實,也算是“校友”的她,卻很謙虛地回答說,捨得才是有,對教育事業是義不容辭的,只是盡點綿力。她不忘幽默,自嘲在集中營受教育與學習,熱愛自己的文化,舉凡教育慈善事業,只要力所能逮,她都樂意捐助,更何況甲洞華小也算是她的母校,回饋母校,是責無旁貸的。
我從年輕到老,經歷過各種的籌款活動,俗語說開口求人難,若是臉皮不厚,向人開口要錢,真不容易。從籌款也可看出人性百態,有人抱著取之社會,用之社會,富則兼濟天下的原理。但也有一些腰纏萬貫,坐擁百城,拔一毫毛比我們大腿還粗,可是一毛不拔,非常慳吝。
其實,錢財這東西,有如俄國大文學家托爾斯泰所說的:“財富與糞便相似,積蓄時發出惡臭,散佈後使土地肥沃。”這種比喻真妙,難怪有人視錢財如糞土,仁義值千金,要學李白的豪情,千金散盡還复來。
仁者不改節,義士不易心。她雖是一名小販,靠正直辛勤養家,把錢財視為身外物,不爭不搶,人安路暢,勝過那些濁富而詭詐,尤其是出賣人民的變節代議士,喪失尊嚴,以換取個人利益,而成為千夫所指者,不知要高貴多少倍了!
19世紀美國小說家霍桑說過:“慷慨是正義的花朵”。慷慨之舉,是以正義為前提,有助於朋友與社會公益,而無損他人。對一位賣花的小販,能時時慷慨捐助行善,就像她攤檔上朵朵綻開的鮮花,永遠散放芬芳。
圖:在花檔的蕭思蓮女士(黃福地攝影)

2010年4月9日 星期五

勸君莫打枝頭鳥




在做晨運時,突見一只鳥兒從花欉密葉飛竄而出,我馬上意識到必有鳥巢。眼光細心搜索,果見一個巧小鳥窩就藏在茂密葉中。
這個鳥窩離地約七尺,我伸手即可摸到,卻看不到窩裡情形。我叫一個比較健壯的朋友把我抱起,伸手一探,共有三粒疍。欣喜之餘,我吩咐晨運之友,大家好好看守,不要驚動嚇走它。
我每天站在這茂密的籐蔓之前以做早操為名,離鳥窩約有數尺之遙,實際上是要慢慢觀察它的生態動靜。鳥兒果然回巢,蹲在窩中,露出一個頭兒。我望著它,它也望著我,相看兩不厭。這只鳥兒比麻雀略大,也是灰褐色,眼睛周圍有白圈,尾部肛門部位是片淡黃色,我不知它叫什麼名字,從小就叫它“白頭翁”。而今我叫它們是“愛情鳥”,因為它們“白頭偕老”呀!
一星期之後,我發現母鳥開始忙碌,來來往往,我知道小鳥出世了。站了幾分鐘,就看到鳥媽媽嘴裡銜著虫兒站在巢上,一視同仁,向每只黃口小兒遞送食物,雛鳥尚不斷唧唧伸頭索食。喂完之後飛到另一株樹上停歇,又再飛向空中,捕捉飛虫。捉到了昆蟲,又在周圍樹上停留,東張西望,平靜無事,才再回巢,須臾之間,已往來數次。
除了鳥媽媽,還有鳥爸爸,雌雄輪流捕捉昆虫,一來一往,心力不知疲。這裡是公園,我總耽心被頑童或外勞捉了去,又怕被青竹蛇吃掉。
朋友笑我真是杞人憂天,何必為那幾只小鳥操心?只要我們不去傷害它,只好聽天由命,看它的造化了。
我對小鳥有一種特別的情懷,因為它是人類的益友,可以除卻很多害蟲;也是大自然的歌手,鳥鳴山更幽;小鳥也象徵“生機”,處處有啼鳥,處處有生機,假如千山鳥飛絕,意味著此地荒無人煙。
記得在童年時候,村童時常打捉小鳥。我家屋旁有一棵高大的“遮里樹”,每天都有鳥兒來吃樹上的果實。村童以彈弓射擊,手法奇準,鳥兒應聲落地,一只美麗的鳥兒,就此一命烏乎!
我的祖母,心慈仁厚,常對我們說:“你們別打枝頭鳥,它們的孩子在窩裡等待母鳥回來呀!母鳥被打死了,孩子沒人養,它們就餓死了!”
小孩子以打捉小鳥為樂,那能體會這些天倫之理呢?
還有一種野鳥,腳長喙長,不善飛翔,常到糞池捕食蛆虫。我們一發現,喜愛追捕它,跟它在蕃薯芭裡追逐,追到它累時,終於手到擒來,把它關進籠子裡。
這種野鳥,我們稱它“田雞”,身無二兩肉,但肉味鮮美,可用籠子誘捕,捉了數只,可成佳餚。但它不受拘捕,在籠內亂啄,弄到皮破血流,尚不甘休。祖母憫之,頗有惻隱之心,就拿三幾毛錢作贖金,央求我們把它放了。
有一次,我們發現在芒果樹上有一個鳥窩,在夜深人靜的時候,一位堂弟就靜悄悄地爬上樹去,把手一蓋,一窩的鳥兒,連母帶子全被捉了下來,祖母知道了,又要拿錢來換取它的自由。
祖母的仁慈,卻促使孫子們有機可乘,常捉小鳥來換取零用錢。待到成長後,讀到白居易的一首《鳥》詩:“誰道群生性命微?一般骨肉一般皮。勸君莫打枝頭鳥,子在巢中望母歸。”
讀到這首詩,才驚覺母性的偉大,祖母目不識丁,勸我們勿打枝頭鳥,故事即來源於此。上天有好生之德,打死枝頭鳥,等於殺生大惡,斷人後代。
我每天觀察,雛鳥成長很快,偶而露出頭部,羽毛漸豐。約一個星期,看不到母鳥,窩裡也毫無動靜,我猜想小鳥可能成長飛走了,或許被人捉了去。於是去觸動鳥窩,突然一只鳥兒飛出約十多尺後落在草地上,我急速趕去,它再飛跳幾下,就被我捉住,然後放回巢裡。
我想其他兩只可能羽翼已成離了巢,而這一只尚欠火候,希望母鳥能再來照顧它一下。第二天,我再來觀看時,巢已空空也,它應該是安全離巢吧,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!10-4-2010

圖片說明:(一)鳥窩裡露出一隻雛鳥的頭部。
(二)雌雄二鳥嘴裡各銜著蟲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