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7月4日 閱報,又看到數名外勞在一場火災中被燒死的悲劇!主要肇因是房屋起火,防盗的鐵窗,阻撓逃生,結果活活被燒死,這種悲劇不斷地重演。
時代大進步,人們居大屋,雖然豐衣足食,但卻生活在一種誠惶誠恐的陰影裡。由於治安敗壞,人人自危,所以,一座座的住宅區,居民要合資顧請保安人員,花園住宅要用鐵絲網圍起來,順暢的道路,要設立柵門,猶如生活在戒嚴區裡,令人防不勝防。家家戶戶,鐵門重重深鎖,自我設限,居民猶如籠中鳥。
這讓我緬懷起上世紀50年代的木屋生活,住的是亞答或白鋅木屋,沒有石敏土,雖然簡陋,但是周圍寬暢,沒有圍牆,更沒有鐵門花窗,而是不閉門戶,大門敞開,居民可以自由往來的不設防年代。
那時我是住在甲洞高烏山,靠近森林局的邊緣,在日據時期,我就是在那兒出世的。那是一片自由的樂土,我的祖父與父親是墾荒者,帶著鋤頭和刀斧,披荊斬棘,用汗水、淚水、血水,澆灌出碧綠的農作物,荒野變良園。
我的童年就在這片土地上成長,我的家園,就在森林局的路旁,雖是亞答木屋,但很寬大,因我們是一個大家族,姑叔眾多,堂兄弟姐妹也多,二、三十人,同住一屋。屋子周圍,面積寬闊,至少有幾英畝,已婚叔叔,每人都劃分到一大塊土地,可以養豬種菜,隨時可以增建屋子。附近也有幾家印度人,以畜牧養牛為生,也有馬來同胞,大家都和睦相處。
這時的高烏山,屋子還是疏疏落落,有者還是住在簡陋的茅屋,尚無水電的供應。當時雖處緊急狀態,著名的森林研究院,也是門戶開放,我們自由進出遊玩。
童年是最活潑,最純真的年代,左右鄰居的小朋友,常常聚在一起玩樂。他們隨時到我們家來,進出自如,玩各種遊戲,有者甚至躲到房間,鑽進大被,玩捉迷藏遊戲,婦女則閑談取樂。
大家沒有拘束,即使馬來人、印度人,都守望相助,親如一家,互相拜訪,餽贈食品,非常融洽。很多印、巫友族的孩子,與我們一起遊玩,會說一口流利的福建話與客家話。
我們都是腳踏“實地”的人,不必穿鞋,有些兒童甚至只穿上衣,不穿褲子,光着屁股,瀟洒自在,到了傍晚,才沖涼穿木屐。晚飯後大家又再相聚,大人講故事,小孩傾聽。我的祖母沒有進過學堂,目不識丁,但她很會講故事,例如孫悟空、豬八戒.薛仁貴、薛丁山、陳三五娘、五子哭墓……..等等,以講述忠義孝道、誠信禮讓為主,教人要老實,娓娓道來,我們聽得津津有味,對我們小孩起了潛移默化的作用。不愛聽故事的小孩,可捉螢火蟲或玩其他遊戲。
當時周圍有礦場、膠林、菜園、魚池,大家自由開墾種植,養豬養雞,各族自由往來;兒童有寬闊和自由的活動空間,隨處野遊,抓魚捉鳥,或玩泥沙,逍遙自在,連牛羊豬狗等家畜也自由走動。雖然我家是養豬殺豬的,但友族沒有顧忌,常到我家作客,甚至一起用餐。
後來我二叔擴建房屋,有房出租,租戶有印度人、馬來人,我們一個大庭園,竟然居住了三大民族,大家同在一個屋簷下。
村民多是淳樸的勞動者,勤儉自強,知足常樂,耕者有地,不愁衣食,身安茅屋穩,心定菜根香。
如今,木屋的年代消失了,淳樸敦厚的民風也結束了,人民住在長長的排屋裡,鄰居也多不相識,鮮少往來。兒童失去了那片自由的天空,與土地隔絕,腳不着泥。各族之間,架起了種族與宗教的圍牆,人民被分切成土著與非土著,常常聽到種族主義者的咆哮,土犬狂叫,還要時時防匪,處處防盗,令人心寒。緬懷木屋時代,無爭無搶,人安路暢,野鶴無糧天地寬,安貧樂道有餘歡。
(2012-9-10星洲日報星雲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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