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9月26日 星期三

人生就像騎腳車



       孩子花數百元買了一部腳踏車,它顏色鮮紅,把柄特長,構造與我少年騎的腳車截然不同,原來是當運動用的。

       我差不多半個世紀沒有騎過腳車了,見到腳車,宛如見到故友,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。我躍躍欲試,以檢試自己的體能,但騎不到一公里,遇到一點斜坡已力不從心,有點像喝醉酒,東歪西傾,不聽指揮。孩子和太太看到我老態畢露,躭心我會摔倒骨折,就叫我別再騎了!

       但我不服氣,以我過去擁有十多年的騎腳車經驗,相信稍加練習,必可駕馭自如。於是,我再騎幾次,但仍然力所不逮,氣喘如牛,方知不能再操縱自如了。

       有一天,我發現腳車不見了,後來才知道放置在樓上,而且兩個輪胎都洩了氣。我想,一定是孩子怕我再騎出去,而且今天車多不安全,所以寧可“束之高閣”,把輪胎也放了風。

       回想少年時期,腳車是我馳騁生活戰場的鐵騎,從小學到中學,它伴我走過最珍貴的黃金時代。

講到腳車,又稱腳踏車或自行車、單車,也稱為鐵馬。童年時父親有一架棄置不用的殘舊腳車,就成了我的寵物。八歲開始,我就學會了騎腳車,小學四年級時,每天就以這部老爺腳車上學,來回數英里。

初學騎腳車,也不知摔跌了多少次,我才征服它。有一次剎車器壞了,腳車像脫韁野馬,從斜坡飛撞路旁,我像滾地葫蘆,鼻子手腳多處擦傷,胸口也留下一個疤痕。但這嚇阻不了我,跌倒再爬起來,還要繼續策馬勵行,不論上山下嶺,拐彎抹角,各種崎嶇不平的道路,都阻攔不住,能跨越克服。

       到了中學,從初中二(1959)開始,我與數位同學結伴,就用大姐的一部“禮里”牌腳車,清晨六時就從甲洞經洗都巴剎、文良港再轉到鵝嘜路的中華中學,日曬雨淋,每天來回約20多英里。

       當時車輛少,每天踏腳車,磨練了身體,小腿肌肉也特別發達,有時被雨淋濕了,就坐在課室裡讓它自乾,也不會感冒生病。中午回家,烈日當頭,把皮膚晒得黝黑,至今年老,才產生很多後遺症。

       那是一個窮困的年代,祖父殺豬,父親賣肉,我才十三歲,就常被祖父命我去附近農家協助捉豬載豬。一只百餘斤的大豬,我根本無法載動,只能把豬籠裡的豬,挷在腳車後面的鐵架上,在鄉野的羊腸小徑,慢慢的把腳車推回家,有時不慎跌倒,還要挨罵。此外,我還利用腳車載柴、香蕉桐及幹其他活子。

       父親是一名豬肉販,而他疾病纏身,身體虛弱,骨瘦如柴,每天卻要騎腳車載一籮的豬肉從甲洞到怡保律售賣,搖搖晃晃,的確令我心痛。上了高中,我就替父親騎腳車載豬肉到怡保律的巴剎,然後再改搭巴士去上課,父親則搭巴士到巴剎。

       有一次,遇到豪雨,礦湖崩堤,水流湍急,滾滾而來,狀甚駭人,低窪路面,水淹盈尺,頓成澤國。若要冒險跨過,又恐被湍急的水流沖倒,豬肉刀具,將會付之東流,一時令我躊躇未決。

在百般無奈之下,只好冒險涉水,我一手緊抱竹籮,一手握著車把,戰戰兢兢,在混濁水中慢慢推行,很僥倖安全越過百多尺的路面,但我的白鞋變了黃泥鞋,潔白的校服也沾染污漬,去到學校,感到非常尷尬。

       離校後,不忍心父親受苦,我就繼承父業,成了屠夫,每天騎腳車,載豬肉,到巴剎和住宅區兜售,中午之後才冒著炎熱的太陽回家。到了1965年,我才買了一部摩多電單車,至此才正式與腳車脫離關係。

       愛因斯坦有句名言:生活就像騎腳車一樣,只有不斷前進,才能保持平衡。的確,人生也像騎腳車,不論求學或事業,只有不停地踏,才會前進,取得成功,萬一停了下來,就會失去平衡,無法達到目的地。(21-9-2012星洲日報星雲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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